抵达的那日,正见当地百姓敲锣打鼓,每家每户都抱着鸡,来到渭水边,杀鸡剥皮的啼鸣声凄异,令人毛骨悚然。公衍云拧眉,问:「这是在祭河神?」我点点头。「怪力乱神之说,和你倒是相配。」他瞥我一眼说。我耐心道:「中国川原以百数,莫著于四渎,而河为宗。黄河渭水合流;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。祭河神也算是比较重要的仪式。」他愣住,干巴巴开口:「他们都说你是个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野蛮女子。」我抿了抿唇,不置可否。正当我听着祭祀的祝词时,旁边一个蒙着红布的竹筏子引起了我的注意。公衍云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,我小声介绍,「许是猪羊等牲畜。」我的话音未落,眼看着红布骤然被风掀开一角——那是人!我看着被绑住手脚的少女,恐惧达到了极点。见我状态不对劲,公衍云拉着我就走。我白了脸,颤抖着声音:「能救他们吗?」公衍云摇了摇头。我深吸了几口气,扯出一丝笑,「他们不会被扔下去吧,祭河神而——」话音未落,入水声响起。我睁大眼睛,只见那红布在空中飘扬。公衍云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,在我耳边轻声说:「别看。」我根本听不清他的话,在短暂的耳鸣中我陷入了昏迷。在梦里我见到了南霁月。真正的南霁月。化不开的雾像是要闷死我,我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,好像是在说什么。我听不清,去看她的口型,似乎是在说「小心」,又像是让我快走。小心什么呢?我不知道。然后她的身影越来越小,雾越来越浓了。我仿佛被罩在了玻璃壳里,任我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她。我把自己缩成一团,想离开的情绪达到了顶峰。我醒来时,公衍云正趴在我床边。我想着梦里出现的南霁月,只当自己是路途劳顿再加上受了惊吓产生的幻觉。我伸手握住公衍云的手。他的手是修长的,握剑时很好看。手心有一层茧,是练剑留下的。公衍云早在我醒时就醒了。他没有抽出手,任由我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看。我抬头看他,见他耳尖染着一层绯红。我叹了口气,无奈道:「我们现在在哪?」「眉坞。」他呐呐道。「吃点东西我们再走?」我故作轻松说着他点点头。我们默契地不再提起祭祀的事,可这件事的阴霾确确实实留在了我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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